在美剧《重案组》中有一句经典的台词，It’s always the husband，表示当妻子失踪或者死亡时，丈夫总有重大嫌疑。西方也有一个名词叫“家庭毁灭者”，指的是杀掉配偶或孩子从而毁掉整个家庭的人。有数据统计，“家庭毁灭者”95%为30岁左右的男性，但今天我们要讲的偏偏是那5%的故事。

厄运降临

2007年8月8日，太阳刚刚升起不久，美国加州洛杉矶县的罗兰岗突然传出一阵女人凄厉的求救声，划破了清晨的宁静。邻居们纷纷出门查看，发现呼救声来自社区居民，27岁的曾曼玲。

 

 

曾曼玲看上去非常狼狈，她光着脚，穿着平角短裤，浑身散发着酒气。邻居们走近后才发现，她的双手还沾满了鲜血。看到围上来的邻居，她语无伦次地向他们求助着：“天呐，我的丈夫死了，他死了……这是谁干的，有人能帮帮我吗？”

 

她告诉邻居们，自己因为睡不着，所以开车去看日出，当回到家时，丈夫已经死亡。邻居们于是进屋寻找曼玲的丈夫尼尔，整个房间一片狼藉，到处都是血，而27岁的尼尔倒在楼梯的血泊中早已断了气。被这骇人场景吓得不轻的邻居们赶紧拨打了报警电话，而警方也在几分钟之内就迅速赶到了现场。

 

 

探员们在屋内勘察时发现，整个房间就算没有发生这么恐怖的案件，也可以说非常地糟糕，因为屋里的东西杂乱不堪，垃圾也堆得满满的。尼尔血肉模糊地倒在楼梯旁，墙上和地上到处都是血，而在他身边地上的血水里，浸泡着一把沾满鲜血的武士刀。

 

 

当警察来到儿童房时，发现尼尔和曾曼玲的两个儿子也在家中，他们安静地躺在自己的床上。看起来孩子是睡着了逃过了一劫，这让大家都松了一口气。可当警察上前想要叫醒他们时才悲惨地发现，两个孩子都已经没有了呼吸。这凶手究竟和这家人有着怎样的滔天仇恨，才要将他们赶尽杀绝，甚至连孩子都不放过呢？

 

 

曾曼玲在一夜之间失去了自己的丈夫和两个可爱的儿子，这让在场的人无不为之动容，作为首个目击者，她被带到了10公里以外的警察局。此时，惊闻噩耗的尼尔母亲Jane认为儿媳被带到警局,只是一个例行的程序。但没想到的是，几个小时之后，她将面对极为震惊的残酷事实。

 

警察问曾曼玲出事时人在哪里，她告诉他们自己去了一趟杂货店，回来时家里就出了事。这和她告诉邻居的显然是两个版本。察觉到自己的证词前后矛盾，会引起警方的怀疑，曾曼玲更改了之前的口供。

 

 

她声称自己因为睡不着，凌晨四点左右离开家，当时她并没有锁门，开车到山上后，在那里抽了一根烟。当回来后，便发现家人出事了。在审讯的过程中，她不停地询问警察丈夫和儿子是否还活着，当得到否定的答复后，她的反应非常大，不停地尖叫、哭泣和哀号，看上去非常悲痛。

惊天逆转

随后，警察询问曾曼玲是否知道，是谁想要杀死她的丈夫。在思索片刻后，曾曼玲叹口气说：“实际上，我的丈夫已经出轨一年多了，但他也是最近才跟我坦白了这个事。我不知道会不会是他的情人出于嫉妒这样做，或者也有可能是她找人做的呢？”

 

 

这一天，曾曼玲接受了几个小时的审讯，她的情绪表现得非常不稳定，也显得很不寻常。她上一秒还表现得很悲痛，下一秒就好像一切都是在开玩笑。让人分不清她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。

 

警察也试图想从曾曼玲的这种情绪变化中去分析，她究竟是因为痛失家人而精神崩溃，还是根本就是在演一场戏而逃避问题。与此同时，探员们也在曾曼玲的家中搜查线索，正当审讯的警员对曾曼玲的证词和情绪感到迷惑时，案发现场传来了一个颠覆性的消息。

 

 

探员们在曾曼玲家中的电脑上找到了一封尼尔的“遗书”，上面写着他刚刚杀死了自己的两个儿子，而他自己也将会自杀。

 

但现场的探员对于这样的“遗书”充满了疑惑，因为它根本说不通。尼尔的两个儿子，七岁的戴文和三岁的伊恩并没有外伤，他们看上去很可能是窒息而亡。而尼尔却完全是不同的情形，就算办案多年经验老道的探员，看到尼尔的尸体时，也被吓得够呛。

 

 

他倒在血泊中，身上的刀伤不计其数，最后尸检给出的结果是尼尔共有92处刀伤，在他的肚子上有一个大的X标记，他的双手布满了防御性伤口，几乎被砍烂。而他身旁的那把武士刀同样显得很诡异，一个人真的能用武士刀砍自己92刀吗？这显然不是一个自杀行为，而是一个屠杀现场。

 

但曾曼玲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，她认为尼尔和家人要不就是被尼尔“嫉妒”的情人所杀，要不就是尼尔杀掉了孩子后自杀。直到警察在曾曼玲的车里找到了一样东西，她才终于无法继续饰演这样无辜的角色。

 

 

这个改变整个案件走向的重要证据就是曾曼玲车上一个带血的烟盒，在经过鉴定后，确定了血迹是尼尔的。这个烟盒让曾曼玲原形毕露，因为她声称自己在案件发生前一直在外面开车兜风和抽烟，直到回到家后，才发现丈夫和儿子死亡，如果真是这样，那么车里的烟盒上就不可能出现尼尔的血迹。面对铁一般的事实，曾曼玲无从辩驳，精神彻底崩溃，她终于坦白了事情的原委。

 

一地鸡毛

曾曼玲和尼尔曾经非常恩爱，可以说，他们视对方为自己的灵魂伴侣。尼尔和妈妈Jane、妹妹马拉一起生活在洛杉矶县，尽管成长于单亲家庭，但妈妈努力地为孩子们营造出一种亲密有爱的家庭环境。尼尔和妈妈很合得来，他们都喜欢电脑游戏、《星球大战》以及收集各式各样的剑，尼尔被朋友描述为是那种“不会被注意到的老好人”。

 

幼年尼尔

但曾曼玲与尼尔就有些不同了，她从小就是在父母的冷嘲热讽和嫌弃唾骂中度过，她出生在一个台湾家庭，1979年，母亲意外怀孕，作为一个不在计划内的孩子，她受尽了父母的责骂，而在被诊断出有学习障碍后，这种嫌弃与日俱增，父母常常骂她“蠢货”或者“笨蛋”，将一切过错都归咎于她的偷懒或者不努力。

 

而曾曼玲在学校同样过得不快乐，她经常遭到同学的排挤和捉弄，为了改变这种状况她甚至偷钱到学校贿赂同学，但其依然被当成是送钱的傻瓜。而父母得知女儿偷钱送给同学后，直接当着众人的面扇了她的耳光。

 

年轻的尼尔

1999年夏天，在快餐店兼职的学生尼尔与朋友相约去看一场表演秀，在那里，19岁的他第一次见到了曾曼玲。也许是因为他们都曾有过“被人遗弃”的感觉，彼此都是处于社交边缘“为数不多的怪胎”，两个人相互吸引，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。

 

就这样，两个害羞的年轻人开始了他们的热恋。但是这种轻松愉快的相恋时光很快就戛然而止，因为曾曼玲怀孕了。2000年，曾曼玲生下了儿子戴文，这对恋人只得匆匆忙忙地结婚。

 

 

毫无准备的他们凭着年轻人的冲劲，在此时依然对未来充满了期望，两人认为自己有能力掌控全局，可以将婚后的日子过得更加美好。可事实很残酷，两个心智都还不完全成熟的人此时则需要肩负起照顾他人、经营婚姻的重任。

 

尼尔和曾曼玲甚至都还不明白婚姻究竟意味着什么，他们必须将自己的需求、目标、利益无限地压缩。并且二人的经济状况也不是很好，尼尔在迪士尼工作，待遇非常一般，而曾曼玲则是一边带着孩子一边在餐厅兼职当服务员，凭着优质的服务她常常能获得比较高的小费，一个月下来小费甚至超过了工资。

 

 

但这仍然无法改变他们生活拮据的现实。就算是这样，尼尔也没有什么改变现状的斗志，他每天下班后就是玩游戏，或者是带着孩子玩耍。几年后，两人又有了第二个儿子，他们搬到了罗兰岗的一套公寓，这是他们从曾曼玲的父母那里租来的。罗兰岗在2000年的时候经过统计人口有一半以上都是亚裔，而其中又以中国台湾和韩国的移民居多，大家把这里称为是小台北。

 

多一个孩子就意味着多一份开销，本来将对方看作是自己的救赎，早早踏入婚姻的曾曼玲发现尼尔和当初的预期完全不一样。从外人的角度来看，尼尔就是一个好爸爸，但在曾曼玲看来，却更像是多了一个长不大的儿子。

 

此时的曾曼玲想要的越来越多，她希望住更大的房子，有更多的钱可以支配，于是她不断地给尼尔施压。2006年，尼尔辞掉了游乐园的工作，在曾曼玲的敦促下，他参加了一个推销人寿保险的课程。但尼尔不是一个善于交际的人，他根本不适合做销售工作，没过多久他就再一次辞职了。

同床异梦

在这样的情况下，曾曼玲不得不增加自己的工作时间，将以前的兼职变成了全职。而尼尔则成了全职爸爸，负责在家带孩子。他很喜欢这样的安排，因为他喜欢和孩子们玩耍，并且还可以在照顾孩子之余有更多的时间来玩游戏，也不用再考虑工作上带来的压力。

 

 

虽说是全职爸爸，但其实他对家务一窍不通，除了陪孩子们玩，他既不会做饭，也不会收拾屋子。所以曾曼玲每天下班后看着一团糟的房间，然后还得做一大堆的家务，比以前更加劳累和郁闷。本以为婚姻是幸福的开始，没想到却成了痛苦和负担的根源。

 

她怀疑自己不适合做一个妻子或者妈妈。开始频繁的和尼尔争吵，从互相拌嘴变成后来的大吵大闹，甚至连邻居都能听到他们的吼叫声。曾曼玲开始思考怎样才能摆脱如此悲惨的人生，2007年春天她第一次提出了离婚。

 

 

但尼尔却拒绝了离婚，他的理由是自己从小就跟着母亲生活，破碎的家庭让其备受伤害，他不希望孩子们再经历这样的痛苦。曾曼玲也没有继续坚持，但在她心中，这段婚姻已经走到了尽头。“妈妈”的这一身份也同样让她感到厌倦，她不想再投入更多的时间与精力在孩子的身上，因为如果这样做了，那么就意味着她将在生活中花更多的时间来满足孩子的需求。

 

她开始和朋友抱怨，因为怀孕而匆忙结婚，还生了两个孩子，自己现在既是一名家庭主妇，又是一个服务员，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。到了2007年夏天，曾曼玲开始反抗这样的生活，她如同变了一个人，下班后就和朋友们聚会，去酒吧喝酒，开始刻意地疏远家人。

 

 

6月份的时候，她加入了my space，这是Facebook出现之前的热门社交网站。在上面她刷到了自己的高中同学也是她前男友的约翰。于是她主动与约翰取得了联系，并且和他还有以前的高中同学一起相约喝酒聊天，回忆过去的美好时光。

 

曾曼玲感受到了多年来从未有过的自由和快乐，她开始迷恋和约翰在一起的感觉。几天后，她谎称要去外地工作，请尼尔的妈妈Jane帮忙照顾两个孩子，而她则主动邀请约翰共度了周末并且发生了关系。

 

 

为人妻、为人母的曾曼玲越界了，她和约翰在一起时，不需要面对家庭的杂事、孩子的管教以及凌乱的屋子，她享受着阔别已久的自由。可约翰并不想这样发展成婚外恋，他只是想来场一夜情而已。约翰对曾曼玲说：“你已经结婚了，我感觉这样不对，如果你想要另一段感情，那就应该先从现在的关系中走出来。”

 

但曾曼玲真的很爱约翰吗？其实也未必，她只是对自己现有的生活太不满意，而约翰却给了她一种假象，但已经尝到了自由滋味的她，又怎么可能再次回到让她痛苦的生活中去。

 

蛇蝎心肠

2007年的夏天，洛杉矶县遭受了旱灾，在漫长又炎热的夜晚，曾曼玲夜不能寐。怎样摆脱现在的生活成了堵在她心里的一块大石。她对姐姐说，自己经常做同一个噩梦，梦到尼尔先杀死了两个孩子，然后自己也自杀了。

 

这究竟是她精神崩溃前的想象，还是脑海中预演的杀人计划，恐怕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。不过，可以确定的一点是，她越来越憎恨这个家庭，特别是丈夫尼尔。

 

 

曾曼玲认为自己怀孕，过早地步入婚姻都是因为尼尔，她将一切过错都归咎到这个男人身上。她开始说尼尔变了，并担心他会伤害自己和孩子。但实际上尼尔不是一个暴力的人，他也从未有过任何暴力倾向。

 

这段不幸的婚姻该走向何处，曾曼玲在心中埋下了可怕的种子。两个月后，也就是8月7日晚上，她准备亲手结束这一切。

 

这一天尼尔不在家，曾曼玲给孩子们准备了最喜欢的，菠萝火腿夏威夷披萨作为晚餐，再将他们哄上床睡觉。她为孩子们盖上了最喜欢的小毯子，然后等他们睡着后再返回房间，用枕头先将三岁的小儿子伊恩捂死，小小的伊恩在短暂的挣扎后就不再动弹。

 

 

接着，她用同样的方式捂住了大儿子德文的脸，德文挣扎得很厉害，但就算这样也没有丝毫动摇妈妈的杀心，她死死地捂住枕头，直到德文的生命一点点流逝。

 

将孩子们死亡后，曾曼玲打开电脑，先是登录MySpace查看了一下约翰的动态，然后在9点半左右给朋友们发了短信，接着洗了个澡，换了件衣服，便开车去了酒吧和朋友们喝酒。她满心期望着，那个曾经说过“老婆孩子如果出了事，自己也不会独活”的尼尔，如果回家发现两个孩子已经死了，他也会跟着自杀。

 

但是当午夜时分，曾曼玲回到公寓时，尼尔并没有做出她预期的事情。只见他坐在电脑前玩着游戏，旁边的垃圾堆积如山，还有吃剩下的晚餐，他甚至没有发现几米外的房间里两个儿子已经死亡。

 

 

曾曼玲的肺都快要气炸了，她和尼尔激烈地争吵起来，直到邻居投诉他们才停下来。吵完后，尼尔便上床睡觉，看着很快就入睡的丈夫，气愤的曾曼玲决定，既然你不做，那就由我来吧。

 

她找到丈夫的收藏，一把Jane送给儿子的武士刀，然后戴上手套开始猛烈地向丈夫砍去。被疼痛惊醒的尼尔开始满屋子乱窜，试图躲避追砍，但暴怒的曾曼玲已经没有了退路，她根本不顾丈夫的求饶，不停地猛刺狂砍，直到确认将对方死亡。她告诉警察尼尔最后的遗言是救救我。

 

事后，法医检验尼尔身上一共有92处独立的伤口，其中有22处在他的手上，他拼命地试图保护自己。尼尔的两根指尖被切断，肺和小肠被刺破，头骨骨折，而最致命的，是他的心脏也被刺穿了。

 

曾曼玲彻底毁灭了尼尔，也彻底毁掉了自己的家。做完这一切后，她换下血迹斑斑的衣服，然后开车前往附近她最喜欢的一个山脊，途中她曾停下车，将血淋淋的衣服扔进了垃圾桶。接着便在山脊上抽着烟等待着日出。

伸张正义

事情的真相是如此残忍，这令曾曼玲和尼尔的家人都感到万分震惊。2010年11月，陪审团审议了八个小时后，一致通过曾曼玲地所有罪名成立，但对于是否判决其死刑则是八人通过，四人反对。

 

2011年8月，陪审团召开第二次会议，这次一致通过了曾曼玲的死刑建议。2012年1月，法官马丁内斯宣判曾曼玲死刑。

 

 

不过曾曼玲的家人以及尼尔的妈妈Jane，都希望法官判处她无期徒刑，而不是死刑。曾曼玲的父亲在法庭上表示女儿是因为在成长过程中，受到了伤害导致其心理不健康，也承认是因为自己的教育方式欠妥，给女儿造成了影响。

 

审判后，这位悲痛欲绝的老父亲走到了Jane的面前，深深地鞠了一躬，表示自己没有教育好女儿，无颜面对亲家。而Jane则是致信给地方检察官表示，两个家庭都经历了太多，死刑只会带来多年的上诉和更多的开庭，他们都累了，两个家庭都希望尽快结束这个事情。

 

但法官马丁内斯则坚持认为曾曼玲犯下的三起命案，至少在两个月前就已经开始了预谋，她是蓄意且有准备的，她有足够的时间重新考虑或者及时止步。曾曼玲残忍地杀害丈夫，并且还毫无人性的闷死两个孩子，而这一切只是因为她想和另一个男人开始一段新的生活。

 

 

马丁内斯说，一个人窒息死亡至少需要五到十分钟，这就意味着曾曼玲在杀死第二个儿子之前，至少有五分钟的时间可以思考并放弃这么做。而她在杀害丈夫时还不忘戴上橡胶手套，之后还记得丢掉血衣，甚至在警局内扮演着悲伤的妻子和母亲，这所有的一切都证明她不是激情犯罪，而是蓄谋已久，曾曼玲就是一个无情的杀手。

 

加州监狱中目前关押着700多名死刑犯，而女性只有20人，直到1976年加州才恢复死刑，在此之后有13名罪犯被处决，他们中没有一个是女性，而曾曼玲将会是第一个。不过尽管如此，直到目前曾曼玲仍然还活着，她被关押在加州女子监狱的死囚牢房中，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