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外案件
OVERSEAS CASE
法庭上,父親指證女兒殺了前妻,女兒則控訴父親殺了自己媽媽,這種家人相殺的案子咱們之前也講過。
但大多數情況都是相互包庇,抱著能保一個是一個的態度,拼了命的為家人開脫,比如之前咱們講過的《湯遠熙弒母案》,有興趣的朋友可以去看看。
剛才說過互相包庇是大多數情況,然而今天咱們要說的這個案子,父女倆竟然當庭掐了起來,相互指認對方才是兇手。
河中浮屍
2016年7月2日,兩個漁民在澳洲伯斯市的天鵝河上發現了一個漂浮的藍色行李箱。
他們將行李箱打撈上來以後聞到一股很難聞的味道,其中一個人大著膽子搖了搖,誰知這一搖竟然從箱子的縫隙裏露出一只腳來。
二人驚慌失措立刻報了警。警方趕到現場後,在行李箱中發現了一具半裸的女屍。
女屍上身穿著一件帶有米奇老鼠圖案的黑色T恤,外面還套了個深色的馬甲,然而下身卻完全赤裸。
經過法醫鑒定,受害者頭部有25處被鈍器重擊的傷口,大腦組織已經溢出,面部損毀嚴重,顯然這是一起謀殺案。
同時,警察還在箱子裏發現了好幾塊綠色帶花紋的瓷磚,警方推測這樣做是為了增加行李箱的重量,使它不至於浮起來。
為了找到更多的線索,警方對這塊水域進行了仔細的排查。不久之後,他們在湖底發現了更多的瓷磚,併且還找到了一個綁著砧闆的滑闆車。
調查人員猜測這略顯兒戲的裝備應該是用來搬運行李箱的。此外,他們還打撈上來一副眼鏡,但這眼鏡一看就是男性佩戴的款式,因而推測不是受害者的。
接下來,找出女屍的身份是首要任務,警方公佈了行李箱及受害者衣物的照片,併且還通過屍體面部特徵還原了一張畫像。
不得不說,這張畫像屬實草率,從後來發現的受害者真實容貌來看,不能說一點都不像吧,這基本是毫無關繫。
之後,畫像也根據受害者年齡進行了二次重建,但基本也就是屬於,咱努力了但沒啥用的結果。
所以,警方的這些信息PO出去以後呢,根本就沒有收到一絲反饋,女屍的身份成了一個謎,這案子也就陷入了僵局。
死者身份
直到兩個月後,警局接到一個失蹤人口的報案,為整個案件帶來了轉機。
報案人叫萬怡婷,她是在父親的陪同下嚮珀斯警方報案的,萬怡婷2016年8月剛從墨爾本大學畢業。
這段時間一直聯繫不上自己的媽媽讓她感到非常擔心,於是她9月1日從墨爾本回到珀斯的家中,但是只看到媽媽的車停在車庫,卻不見她的蹤影。
警方問她最後一次見到母親的時間,她回答是6月30日。警方立刻將行李箱中發現的女屍與這件失蹤案關聯了起來。
經過比對,女屍正是萬怡婷的媽媽,陳佩雯。陳佩雯57歲,是一名華裔藝術家,她出生於臺灣,之前一直生活在星加坡。
2000年與前夫離婚後帶著女兒定居澳洲,陳佩雯會講英語、馬來語、國語和粵語,是一個虔誠的佛教徒,她喜歡閱讀,平時生活低調且安靜。
因此鄰居們除了偶爾看到她打掃院子外,平時幾乎很少見到她,所以其失蹤後,鄰居們也沒有察覺。
據說,陳佩雯離婚時分得了大額的財產,幾年前,她為了方便女兒讀書花上百萬購買了現在居住的房子。
這樣一位被大家描述為“低調、有愛心、安靜且富有的人”究竟為什麽會沈屍河底呢。
死者女兒
知道了受害者的身份,警方立刻對她身邊的人展開了調查。
首先是她的女兒萬怡婷,萬怡婷在九歲時,父母離異,母親帶著她來到澳洲,媽媽雖然有錢但自己卻非常節約。
不過,對女兒在物質上卻是極盡滿足,帶她住豪宅,讀最好的私立學校。
2011年,萬怡婷為了求學搬到了墨爾本居住,她告訴朋友,這樣做的原因是希望能多給自己一些空間,因為媽媽非常強勢,總是給她太大的壓力。
但到了墨爾本以後,母親仍然每天都會打電話或發信息詢問她的情況,如果沒有得到及時地回復,媽媽就會非常生氣。
有一次萬怡婷回復晚了,她甚至報了警。併且媽媽還嚴厲禁止她與父親來往,然而她私底下其實一直偷偷地與父親保持著聯繫。
一直到她碩士快畢業時,這件事情終於瞞不住了,因為她強烈希望父親能一起來參加自己的畢業典禮,當積極籌備的母親知道此事後,非常的惱怒。
6月30日,萬怡婷聲稱父親從星加坡飛來澳洲,與母親討論關於畢業典禮的事,但最終卻不歡而散,她說母親上了一個亞裔男子的白色汽車,之後便再也沒有回家。
後來,母親發來一條信息,說她不能出席畢業典禮,因為自己要和朋友進行“環澳旅行”,而且之後還會去瑞士治病。
但母親之前也承諾,只要女兒順利拿到碩士學位,便會給她一大筆錢作為獎勵。
對於這筆錢女兒非常開心也特別期待,因為拿到這些錢以後她就可以幫助父親了,那這些事和她父親又有什麽關繫呢?
死者前夫
萬怡婷的父親,也就是陳佩雯的前夫是一名商人,名叫萬阿平,時年67歲。
陳佩雯是他的第二任妻子,他與第一任妻子已經育有了兩個女兒,而萬怡婷是他最小的女兒。
他曾因欺詐銀行罪坐了3年半的牢,據說因為喜歡賭博欠了一屁股的債,最終在1985年與第一任妻子離婚。
一年後他又與陳佩雯結婚,也就是在這一年,他的生意開始蒸蒸日上,所以當雙方在2000年離婚時,陳佩雯分割到了1500萬的財產及女兒的撫養權。
之後陳佩雯便帶著女兒來到澳洲開始了新生活。其實最初啊,離婚的二人是保持著正常聯繫的。
直到2011年的時候,萬阿平收養了一名男嬰,陳佩雯隨即與他斷絕了來往。近兩年,萬阿平生意失敗,公司宣佈破產。
而萬怡婷對他的父親始終抱持著一種崇拜的感情。2015年的時候,萬怡婷曾給父親寫過一封信。
上面寫著:您的生活一直是英雄的旅程,擁有像您一樣的父親,就是奇跡,我愛妳比整個世界更多。”
因此,她強烈希望父親參加其畢業典禮見證自己的高光時刻。
後面在母親死後,萬怡婷了解到父親因破產被人追債,她更是分兩次一共轉了13.5萬美元幫父親還債。
警方調查
審訊初期父女二人在口供上非常一致,但警方在調查後卻發現疑點重重。
首先,在行李箱中發現的瓷磚與陳佩雯之前一所房子內的瓷磚一模一樣。
但目前這個房子已經轉手多次,現在的房主根本不認識陳佩雯,那這些瓷磚怎麽會出現在箱子裏呢?
別急,這個啊我們後面會講到。警方檢查了萬阿平6月30日至7月2日期間,在澳洲租用的汽車,在車廂裏發現了死者的DNA樣本。
併且在陳佩雯家中床頭和電視機旁,也都發現了血跡反應。還有,大家還記得在打撈屍體時找到的那副眼鏡嗎,它的老花度數也與萬阿平的一致。
案發當天,道路監控還拍到萬阿平曾經出現在拋屍現場。有了這些諸多的證據,警方推斷,萬阿平及其女兒有著重大的作案嫌疑。
2016年9月28日,警方正式逮捕了二人,併同時對他們以謀殺罪名起訴。
在庭審現場,父女二人的同盟陣線開始崩塌,他們改變了最初的供詞。
開始承認對陳佩雯的死知情,但他們都將罪責歸咎於對方,錶示自己只是這場案件的 “幫兇”,雙方在法庭上展開了“激烈的辯護”。
父親供詞
父親這邊,萬阿平聲稱6月30日自己接到了女兒的電話,女兒告訴他出事了讓他馬上來,隨後自己便立刻前往了他們住所。兩人見面後,女兒顫抖著說:媽媽已經死了。她接著解釋到,媽媽知道自己邀請父親,參加她畢業典禮後非常地生氣,母女倆爆發了激烈的爭執。
暴怒的陳佩雯隨手抓起東西就砸嚮女兒,忍無可忍的萬怡婷最後也拿起鎮紙扔嚮媽媽,這個鎮紙是由生鐵鑄成的,形狀類似中國的古錢幣。
媽媽被砸中了頭部流血不止,萬怡婷曾試圖要幫助媽媽,但陳佩雯依然在盛怒之中,她拒絕女兒的幫助,併要她滾出房間。
於是她就真的滾了出去。直到第二天早上她回到房間,看到媽媽躺在床上一動不動,她過去探了探媽媽的鼻息,才發現人已經死了。
之後她將媽媽的屍體挪到了垃圾桶裏。萬阿平看著痛哭不已的女兒追問,為什麽沒有叫救護車呢,女兒則說自己害怕也沒想到傷勢這麽嚴重。
出於對女兒的愛和保護,他沒有報警,併且幫女兒處理了陳佩雯的屍體。
7月1日這天,他和女兒合力將陳佩雯的屍體從垃圾桶裏擡了出來,費了很大的勁兒才將屍體對摺後裝到了行李箱中。
萬怡婷還將以前房子沒有用完的瓷磚,都塞了進去以增加箱子的重量,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,父女倆開車來到橋下,將行李箱放在滑闆車上拖到河邊拋屍。
在推箱子入水時,由於河岸邊陡峭濕滑,萬阿平還不甚跌入了水中,幸好女兒費力將他拖了上來,但萬阿平的眼鏡掉到了水裏,撈不上來了。
之後他們又將滑闆車也扔到水中,然後二人開車回家睡覺。
第二天在萬阿平回星加坡之前,他告訴女兒,這只是一場意外,如果將來有什麽問題,他會責任。
萬怡婷則哭著說,如果真是這樣,她寧願去死。當被問及女兒轉給他的13.5萬美元時,萬阿平則說那是她主動轉的,自己從來沒有開口要過。
女兒供詞
另一方面,萬怡婷卻給出了完全不同的供詞,她錶示自己與父親約好,讓他來澳洲跟母親溝通參加畢業典禮的事。
當父親抵達後,與母親在樓上討論,自己則在樓下等待結果。
過了不久,樓上便傳出了他們激烈的爭吵聲,其中還包括關於金錢上的爭論。緊接著,她聽到了媽媽的尖叫聲和 “金屬物”敲擊的巨大聲響。
她立即大聲地問道:“媽媽,發生了什麽事?”萬阿平隨即走了下來,告訴她不要上去,她追問父親究竟發生了什麽,萬阿平沈默了一會兒才說:妳媽已經死了,我不是故意的。
之後,萬阿平對女兒解釋說,是陳佩雯先動手,拿了一個鎮紙想打他,他奮力奪過來後,失手打死了陳佩雯。
當被問到為什麽沒有馬上報警時,萬怡婷說自己被嚇壞了,由於悲傷她神情恍惚,之後就回到房間睡著了。
第二天父親告訴她,為了讓其睡個好覺,給她的杯子裏放了安眠藥。
所以,之後的拋屍也是父親一個人所為,她完全沒有參與。併且,父親還在信息中再次供認不諱,只不過,她將信息都刪除了,因為她不想讓父親暴露罪行。
之後,出於對父親的愛和保護,在7月2日回到墨爾本後,她按照父親的指示給媽媽發了多條簡訊,說自己很好,想她,讓母親回她信息等等,儼然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。
她說了當初給假口供也是為了幫父親隱瞞罪行。這對父女在庭上撕破了臉,他們之間的親情在此時幾乎蕩然無存。
事實上,在開庭前萬怡婷就曾嚮檢察官申請,轉為汙點證人,指證自己父親才是兇手,從而換取較輕的刑罰。
但檢察官拒絕了這一請求。在庭審時,萬阿平形容自己的這個女兒是一個優秀的演員,雖然他自己也併不無辜,但這句話說得還真有點道理。
據鄰居們回憶,在陳佩雯失蹤後,萬怡婷曾挨家挨戶敲門詢問,有沒有見過自己的母親,顯得很緊張。
但是在學校裏面,她的同學朋友都沒有看出她有任何異樣,就連應邀參加她畢業典禮的兩個姐姐,每天與她朝夕相處時,也感覺她狀態非常的好。
【庭審結果】
在聽取了二人的供述後,陪審團基本支援了萬怡婷的說法,經過了四天的商議,他們認為是萬阿平謀殺了陳佩雯。
女兒萬怡婷沒有謀殺或誤殺母親的行為,但協同犯罪的行為是有的。陳佩雯頭部有25處被重擊的傷口,這絕不是他們所說的意外,法官也不傻,哪有連續擊打25次的意外呢?
但是,陪審團也認為萬阿平應該是沒有殺人預謀的,是到了澳洲後與前妻在爭執中,一時沖動才殺了她。
不過在法庭上萬阿平併沒有錶現出一絲悔意。另外沈重的鎮紙要連續重擊25次需要相當的體力和時間,這絕不是輕輕鬆鬆就能做到的。
所以在這麽長的時間內,女兒萬怡婷是怎麽能夠在樓下,聽著這一切而無動於衷的呢?
雖然法庭認為萬怡婷沒有介入殺人,但卻駁回她被下藥睡著了的說法。
法官認為,萬怡婷對發生的事情併沒有錶現出反感,而是順應了這個局面。
後面幫助清理血跡、搬運屍體,還有發送簡訊等行為,是出於一種扭曲的對父親服從的心態。
2018年11月,西澳最高法院做出如下判決,死者前夫萬阿平謀殺罪名成立,判處終身監禁,20年內不得假釋,死者女兒萬怡婷犯有謀殺從犯罪,被判處四年零十個月的監禁。
【悲哀的母親】
如果萬阿平能順利活過這20年,在2038年後被保釋出獄,那也已經是87歲的老人了,他的生活質量不可能會有多高,余生都將為自己的沖動和殘忍贖罪。
而萬怡婷在今年的七月就可以保釋出獄了,陳佩雯生前用自己的財產設立了一個基金,受益人正是女兒萬怡婷。
而且就算沒有這個基金,由於陳佩雯死得突然,沒有立下遺囑,這個包庇父親,殘害母親的女兒,也是她巨額遺產的合法繼承人。
對於陳佩雯來說,她對女兒的愛是無微不至、挖心掏肺的,單親媽媽將女兒一手撫養長大,其中的艱辛不言而喻。
而且,她之所以會在前夫收養兒子後與其斷絕關繫,完全是出於女兒的利益被侵佔所產生的怨恨,畢竟前夫收養個兒子對她能有什麽影響呢,又不要她養對吧。
可母親的良苦用心併不能換來女兒的理解,甚至趕不上偶爾對她只言片語關懷的父親。
畢業典禮上,萬怡婷笑的很開心,與殺母兇手開開心心地度過了她人生的重要時刻,而此時,親生母親則躺在冰冷的河底。
九泉之下如果她能感受到現在的結果,估計心理想的只有三個字:不值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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